逸天珝（追文看置顶）

“奴婢不敢多待，慌忙去到泔水房，藏在泔水桶里，被悄悄带离了宫。就在第二天，奴婢就听到了娘娘血崩薨逝、契耶大王子胎死可敦腹中的消息……奴婢也不敢直接出城，准备在延都躲过风声后再行出城。而在一个月后，奴婢听闻了晋妃早产，诞下三皇子后血崩的消息。再多了两个多月，奴婢才装扮着离开了延都，一路向东而行，直到在五湖县捡到远儿，才彻底定居下来。”

晏清予狠狠闭了闭眼，颤着声音肯定地问道：“所以，如果不是姑姑和母亲提前计划，死的这个孩子应该是我，而当于可敦的孩子，会被当作大延二皇子来养。如果，母亲没有怀我，母亲根本不会死。姑姑，母亲……是怎么死的？”

褚苍苍那样聪明，都猜到自己活不了，比起被人悄无声息地害死，她一定会选择自己去死。晏清予不敢想，不敢想他的母亲为了他，躺在床榻上等着被人害死，更不敢想，他的母亲为了他，心甘情愿地自尽而死。他要怎么承受得起？

张怜儿沉默了许久，终于道：“是血崩，如果不是血崩，宫里不会这么说的。只是……奴婢可以断定，奴婢离开的时候，娘娘根本没有大出血。”

晏清予听得浑身发冷，微颤的手心满是冷汗，熬得通红的双眸再也忍不住，晶莹的泪珠无声滚落，一滴滴滚烫砸在张怜儿覆来的手背上。

他能有今日，都是母亲用命为他谋划的。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算什么，这一身的罪孽，他恨不能杀了自己，可他不能，这条命不属于他。这条命……是褚苍苍的、是当于淳佳的，更是那位替他而死的大王子的。

张怜儿也心疼他，一把将他捞进怀里，像哄孩子似的，一下一下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；“娘娘希望小主子能好好活下去，奴婢苦撑到现在，就是为了在有人拿小主子的身世说话的那一日，寻到机会将真相告知小主子，让小主子再无后顾之忧。娘娘不求什么，也没有和奴婢叮嘱过什么，奴婢想，娘娘是想让小主子随心而活的。若是娘娘知道，小主子把三皇子照顾得很好，娘娘一定会很欣慰的，晋妃也一定很感激小主子。”

晋妃卫霜露，褚苍苍的闺中密友，两家长辈关系极好，两人出生后，长辈们一合计，干脆以《蒹葭》为两位千金取名，一个唤作“苍苍”，一个唤作“霜露”——蒹葭苍苍，白露为霜。

“阿夙的身世……”他憋回眼泪，像归家的倦鸟，心满意足地蹭在长辈的怀抱里。

“三皇子……”她摇了摇头，“三皇子的身世，奴婢也不能确定，但晋妃有娘娘提醒，应该会警惕很多。对了，小主子和三皇子亲近，可有在三皇子肩上见到胎记？”

他点点头，想也没想就道：“有，阿夙肩上有胎记。”

张怜儿颔首：“那三皇子应该就是晏氏血脉没错了。”从拍背到一下下地抚摸，她柔下声来感慨道，“小主子若非是嫡长子，不会过得如此辛苦。”

他抬头看向张怜儿，便是她看不见，他亦满脸认真：“姑姑万不要再自称‘奴婢’了，姑姑是我的长辈，唤我‘予之’便是。”

“这，这不合规矩。”张怜儿下意识推拒。

他郑重道：“姑姑受得起，我的命是姑姑救的，我认姑姑做义母，姑姑都当得。奚奚就是妙手姑娘，我和她两情相悦，原本此地案情结束后，我和奚奚会回到固安县成亲。可我找到了姑姑，我想请姑姑做我们的证婚人，我们就在五湖县成亲。”他想了想，还是瞒住了奚如归的身世，只是道，“奚奚和我一样，也是孤身一人，其实我们在哪儿成亲都可以，想回固安县，是因为我的挚友是固安县县令。”

张怜儿可不敢真让他认自己当义母，忙答应了他：“好好好，予之、予之。”

他却还是很认真地从张怜儿怀里起来，端端正正地跪在她面前磕头：“日后，予之若有行差踏错，请姑姑代母教训。”

“快起来。”她忙弯腰去扶他，“予之很好，哪里都很好。”

他顺从地起身，欣喜道：“那姑姑是答应我和奚奚的婚事了吗？”

张怜儿点头：“那姑娘很好。‘妙手千面’四个字，天下有几个不知道的？光听着这四个字，我就知道，你们两，合该是一对。”

他惊喜地笑道：“谢谢姑姑。”他略略盘算，商讨般说道，“那我便先为姑姑医治眼睛，等姑姑眼睛好了，我们再成亲。”

“欸，好、好，你们两个，必是郎才女貌，姑姑还真想早点儿看到你们哩。”

“姑姑放心，不会太晚的。”

晏清予扶张怜儿走出屋子，一眼便瞧见了在木棚边上逗大黄狗的弟弟，还有已经朝大黄狗投喂了不知多少个肉包子的奚如归：“阿夙、奚奚，来见过姑姑。”

两人走过来，晏清予扶张怜儿坐下后，挑选着简单地解释道：“姑姑是我母亲身边的大婢女，我出生时家宅内乱，是母亲和姑姑联手才保住了我的性命。”

“见过姑姑/姑姑。”两人从善如流地朝张怜儿拱手见礼。

奚如归不知晏清予身份，不了解内情，晏清夙却是知晓的。所谓“家宅内乱”，说的便是晏清予的身世。孝定后和身边的大宫女联手保住的，必不可能是旁人的血脉，是以，晏清予的身世，至此已完全明了，他就是延乾帝和孝定后的孩子，是大延的嫡长子。只是既有混淆血脉之乱，那便必有黑手身处幕后。晏清夙知道，自家二哥要查的，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世，还有那个躲在黑暗里的幕后之人。

张怜儿连道两声好，一张布满皱纹的面上满是笑容，在阳光下，点点晶莹闪在眼眶里。

晏清予看向奚如归，漆黑深邃的双眸将她牢牢望进眼底：“奚奚，我们在这里成亲吧。”

奚如归向来了解他，又怎会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？事到如今，便是他不提，她也提一提在五湖县成亲的事。晏清予的身世已经明了，接下来，便是要去查当年设计换子之事的幕后黑手，也就是说，他最多在五湖县待到为张怜儿治好眼睛，便会前往延都。他要去延都，而她同样要去延都。查奚家案的契机也到了……她知道。而在这之前，她和晏清予想得一样，先成亲。

她仔细想了想，认真地点了头：“我倒是不介意，但……咱既然不回固安县成亲，那咱要给封兄和封夫人下帖子，让他们过来吗？”

“自然。”他道，“都是混江湖的，若是藏不住行踪，那也不必再往江湖上混了。唔，奚奚，你还要给其他好友下帖子吗？”几乎整个江湖都是妙手千面的朋友，可真正同他们交好的，便是掰着手指头数，也数不出来几个。譬如晏清予，同他知根知底的，只有封江月一个，即使是苏玟，也不知道晏清予、晏清夙的真实身份。

奚如归扁了嘴，轻轻摇头。晏清予好歹有个封江月，还有一群影卫，可她奚如归却是真真正正地独来独往。江湖上本就将妙手千面看作一对，下不下帖子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，何况，她是真的没什么好友啊。

“阿丑。”他唤道，“给封江月下帖子，让他带着他夫人来五湖县小柳村参加我和奚奚的亲事。备礼！让封江月备礼，不备礼就把他给我打回固安县。阿辰，你去信家里，问问阿子他们几个有没有空闲，有空的都来小柳村看他们主子成亲，唔……来的人让他们不必破费了，至于不来的……让来的人将贺礼捎上便是了。”

“……”阿辰舔了舔唇，眨着眼睛盯着自家主子道，“老大挺忙的……兄弟几个也都挺忙的……属下这么带话回去，不仅会被老大狠狠揍一顿，还会被兄弟们团吧团吧踢出门的。”阿子坐镇家里整合各处消息，十二影卫里还有好几个和阿寅一样，被主子长期派在外面的兄弟，阿辰光是想想，就已经为自己捏了一把汗。

晏清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，想了半天，挑着眉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，扔进阿辰怀里：“金牌令箭有了，去吧。”

“……”双手托着块手掌大小的白色衣摆的阿辰，只觉自己额角青筋乱跳，“主子……”

晏清予抬了抬眼皮，很是无辜：“你这是，还想你家主子咬破手指，往上写一封血书，让你带回去？”

“……”阿辰听得心里窝火，十分好脾气地没敢揍自家主子，当然，他也揍不过，便是十二影卫一块儿动手都揍不过，于是退而求其次地朝自家主子谄笑道，“主子……给银子吗？管药费吗？”

晏清予盯着他极缓慢地打量了一圈，默了默，道：“没伤着就不给。”看他喜笑颜开，他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似的，笑着淡淡然补充道，“我亲自来给你验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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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有话说】

公子的家人们：513327435，粉丝群，通知消息，防失联。
爱发电：逸天珝。
本文在爱发电有两个提前看方案（学生党止步）：
一、按照往常推出的方案“提前看五章”。
可看至“无命麟儿（三）”
二、新推出的方案“提前看一整卷”。
可将“无命麟儿”这一整卷看完。

因《帝后》无详细章节标题，故无章节预告。